我很喜歡庾澄慶的《靠近》,也因爲《靠近》寫過這麽一篇短篇小説。

她把散落一地的玫瑰一瓣一瓣地拾了起来。男人的脚步停止在她面前。她抬起头。

“捡什么?我帮你。”他也蹲了下来,开始拾起花瓣来。他不知道花是谁买的,也不知道花为何散落一地。他只觉得,有股温馨的感觉正袭上来,包围了他。当他不小心地处碰到女人的手,他又立刻回到了冷酷的现实。天啊!她的手为何如此冰冷?

女人站了起来,走进厨房。

他跌坐在沙发上,回忆起三年前那一个月圆的夜………

“如果有一双温暖的手,安抚我一辈子,我就死而无憾。”

那晚,他们立下了海誓山盟。

“宁宁,就让我照顾你一辈子,好吗?”

女人腼腆地低下了头,无声地答应了她的求婚。

那晚,他好不开心,好不兴奋!………

女人的脚步声把男人拉回了现在。今夜,他觉得好累!望着女人的背景,他竟然感到万分的愧疚。

’能不能,靠近我就在今晚
不要再让彼此遗憾’

他开了口,却说不出话来。女人眼眶里淌着泪。也许他并不知道,女人也有脆弱的一面。也许他并不知道,在每一个他夜归的夜里,她都是把自己哭睡的吧!

男人开始觉得,她是个坚强的女人。他从没见过她哭。他呛住了,被自己刚才所要说的话,给哽着了!他忽然发现,眼前的这个女人,竟是如此地美丽。

女人正拼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。她开始害怕自己会压抑不住而崩溃。她迷惑这三年来,为何会和男人的距离拉扯得如此远。曾几何时,她还认为他们俩已能够心对心地交流。但是,她错了。也许因为世界的宽,所以她觉得他在天空飞翔,忘了在原地等候的她了吧?

——————

他醒了。已经是九点多了。自从他两年前自立门户,当起老板来,这还是他头一遭睡得如此香甜。女人已起了。应该是在准备早餐吧。他竟然有点想念起她了呢!

他赖在床上,为了自己的思绪而惊讶。心里涌起了一股甜滋滋的味道。这感觉就如他们俩新婚后的感觉一样。甜甜的,令人不禁失笑。为什么和安妮在一起却没有这种感觉呢?昨晚,他们的距离却是拉进了许多。虽然没有说上太多话,但心里,确实有种靠近女人的心的感觉。

电话铃声有如船桨般使他本来平静的心海泛起波涛骇浪。他听了电话,便匆匆忙忙地赶了出去。电话并没有挂好。

——————

“太迟了,张先生。你太太她,……我们已经尽力了……”

“不!不可能的!宁宁她不会死的!不!宁宁!……”他像疯子一样,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状况。

——————

“达令,我找了你一整天了。你去哪儿了?”安妮娇滴滴的声音传至耳边。“现在你太太死了,我可以名正言顺地当起张太太了!”

男人不知哪儿来的躁气,向她怒吼。“都是你!是你害死我的宁宁的!把宁宁还给我!”

他把安妮给赶了出去。

此刻,他只觉得他快被这心痛的感觉淹没了。他发现原来,一个人守着一个空房子是如此的寂寞。他发现原来他对女人的爱有多深。但是,一切已太迟了。………

“请问,张文庆先生在吗?”

“我是。你是……?”

“张先生,我是陈医生。”

“有什么事吗?”

“你太太,今早被路人发现昏倒在街上。”

“什么?! 她没事吧?”

“她两个月没来复诊,病情已恶化了。我也无能为力。请您快点过来,看她最后一面吧。”

“病情?!我太太到底得了什么病?”

“啊?她患有骨癌,难道你不知道吗?”

“骨癌?!”………

一切已太迟了。就当他以为一切都会好转时,她竟离开了他。

该死的!这空房的寂静真难耐!男人扭开了电视机。

‘世界如此忙。
忙得你和我都失去了判断。
赢得所有失去最初的梦,最爱的人,最好时光。
一切不能重来。’

男人微笑。会。会重来的。他已感觉到她正一步一步地靠近他了。他感觉到她的呼吸在耳边。男人微笑着,一滴泪珠夺眶而出。

‘靠近你,就在今晚。
感受彼此心中温暖。’

他看到她了。就像三年前一样,那腼腆的微笑,娇羞的脸孔。女人伸出了手,男人牢牢地抓住了。这次他不会放手。他要永远温暖这冰冷的手。

‘能不能,靠近我,就在今晚。
不要再让彼此遗憾。
在今晚。’

没有遗憾了。他永远陪着她,直到海枯石烂也不会分开。永远的靠近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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